中国古代是怎样『传谣』的?

赵国民谣

赵为号。秦为笑。以为不信。视地之生毛。

楚国民谣

楚王渡江得萍实。大如斗,赤如日。剖而食之甜如蜜。

中国大量采集各地歌谣的最早记载应该是《诗经》,据说由孔子删订而成。司马迁的《史记》中说:

古者诗三千余篇,及至孔子,去其重,取可施于礼义……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,以求合韶武雅颂之音。

《诗经》分为风、雅、颂三章,“风”是民间文学、“雅”是朝廷文学、“颂”是庙堂文学。从性质上看,“风”更接近于各地的“谣”。 风分为十五个部分,包括周南、召南、邶风、鄘风、卫风、王风、郑风、齐风、魏风、唐风、秦风、陈风、桧风、曹风、豳风等,其实就类似于各地的民歌民谣。

关于孔子删订诗经的事情,后世很多人都提出了异议,但孔子对诗经的推崇是毋庸置疑的。《论语》就记载了许多孔子关于诗经的言论,比如:

不学诗,无以言。

诗三百,一言以蔽之,思无邪。

小子何莫学夫诗?诗可以兴,可以观,可以群,可以怨。迩之事父,远之事君。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。

到了汉代,汉武帝专门设置“乐府”机构,采集各地诗歌,披管弦以入乐。班固的《汉书》记载:

至武帝定郊祀之礼……乃立乐府,采诗夜诵,有赵、代、秦、楚之讴。

乐府的成分大略有民间歌谣、文人诗赋两种,两种都未必合乐,于是朝廷又安排精通音律的人对文字进行删减修订,这也是我们经常看到乐府诗有多种版本的原因。

北宋郭茂倩编著《乐府诗集》,收录了五千多首乐府诗,其分类包括: 郊庙歌辞、燕射歌辞、鼓吹曲辞、横吹曲辞、相和歌辞、清商曲辞、舞曲歌辞、琴曲歌辞、杂曲歌辞、近代曲辞、杂歌谣辞、新乐府辞。其中,“杂歌谣辞”就是不入乐的民间之“谣”,略举数首如下:

击壤歌

日出而作,日入而息。凿井而饮,耕田而食。帝何力于我哉。

获麟歌

唐虞世兮麟凤游,今非其时来何求,麟兮麟兮我心忧。

渔父歌

沧浪之水清兮,可以濯吾缨。沧浪之水浊兮,可以濯吾足。

淮南王歌

一尺布,尚可缝。一斗粟,尚可舂。兄弟二人不相容。

匈奴歌

失我焉支山,令我妇女无颜色。失我祁连山,使我六畜不蕃息。

以上之谣虽然不入乐,但其实已与歌辞无异,而“杂歌谣辞”中还有一种纯粹来自民间的“谣”,其文辞或许无甚修饰,但内容上更加贴近民间群众的声音:

汉成帝时燕燕童谣

燕燕尾涏涏,张公子,时相见。木门仓琅根。燕飞来,啄皇孙,皇孙死,燕啄矢。

汉成帝微服出游,称自己是富平侯张放的家人,某日见到了跳舞的赵飞燕,贪恋她的美色,回宫后便立为皇后。“ 燕燕尾涏涏”就是说赵飞燕的美貌,“ 张公子”就是富平侯张放,“ 木门仓琅根”是说赵飞燕从此大富大贵。后来,赵飞燕害死后宫的皇子,也就是诗中所说的“ 燕飞来,啄皇孙,皇孙死,燕啄矢”。

后汉献帝初京都童谣

千里草,何青青。十日卜,不得生。

这是董卓进京时的童谣,用了拆字的手法:“千里草”,千里为重,重上加草即为“董”;“十日卜”,十日为早,早上加卜即为“卓”。这个拆字是从下往上,按指董卓“自下摩上,以臣陵君”。“青青”谓暴盛之貌,“不得生”谓迅速破亡。

吴孙晧初童谣

宁饮建业水,不食武昌鱼。宁还建业死,不止武昌居。

这是反映吴主孙皓迁都导致民怨的歌谣。孙皓从建业迁都至武昌,百姓宁肯饮水、不愿食鱼,宁肯死于建业,不愿与孙皓同至武昌。在沸腾的民怨声中,孙皓没过多久就灰溜溜地还都建业了。

还有一些乐府诗,虽然可以入乐,但是同样反映了民间的声音,视为广义的“谣”也未尝不可。比如, 《战城南》诅咒战争,《雉子班》反映亲人死别的哀情,《东光》表达征人的悲怨,《平陵东》讥刺官吏的残忍贪暴,等等。分列如下:

战城南

战城南,死郭北,野死不葬乌可食。为我谓乌,且为客豪。野死谅不葬,腐肉安能去子逃。水声激激,蒲苇冥冥。枭骑战斗死,驽马徘徊鸣。梁筑室,何以南何以北。禾黍不获君何食,愿为忠臣安可得。思子良臣,良臣诚可思。朝行出攻,暮不夜归。

雉子班

雉子,班如此。之于雉梁。无以吾翁孺,雉子。知得雉子高蜚止,黄鹄蜚,之以千里,王可思。雄来蜚从雌,视子趋一雉。雉子,车大驾马滕,被王送行所中。尧羊蜚从王孙行。

东光

东光乎,苍梧何不乎。苍梧多腐粟,无益诸军粮。诸军游荡子,早行多悲伤。

平陵东

平陵东,松柏桐,不知何人劫义公。劫义公在高堂下,交钱百万两走马。两走马,亦诚难,

顾见追吏心中恻。心中恻,血出漉,归告我家卖黄犊。

如今,信息发达,已经不像古代一样,需要靠“谣”来获取民间的消息了。但是,作为一种民间的声音,有些“谣”仍然尤其存在的意义。希望从今以后——

作为流言的“谣”可以止于智者,

作为徒歌的“谣”可以闻于智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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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藏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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